[讀書心得][Book Review]素食者/素食主義者(韓江著)-用荒謬對抗荒謬的姿態

《素食主義者》，韓江著，千日譯。重慶出版社，2013年9月第1版

《素食者》  繁體版書影 漫遊者文化
來源：讀冊TAZZE

這本書要談的不是如何成為一個素食主義者，而是一部用三個主軸故事所串連起來的中篇小說。他用女主角看似荒謬不可解的行為，隱喻了這個世界的荒謬。小說也並非醜化素食主義者，而是借用了素食主義題材，作為對抗這世界荒謬的一種方式。

這次要推薦閱讀的是這樣的一部小說，也有同名的電影問世，不可諱言，書中內容有很露骨、赤裸的文字，但是卻令人不自主的被那些時而迷幻、時而情慾的文字所吸引著。儘管經過了一層翻譯，還是能夠讀到那些文字所帶來的張力。這是我從圖書館借來的書，當我開始翻閱，我確實被引導進入那深不可測的文字中。

或許出於自身是個素食者的關係，一開始閱讀時原先以為他會以一種很和平而溫柔的方式切入，然而，女主角突如其來的由葷轉素、匪夷所思的夢境，鋪陳出一個很激烈的開場。我想摸透她那一個個夢境中的隱喻，我也很想知道為什麼使她害怕那些「肉」，或者她是害怕著某些潛藏著的恐懼、慾望。在小說中，肉成為了慾望的象徵，而我們面對著那些慾望，我們是否會因為看到了追求慾望的姿態而感到害怕。如果我們發現自己是那樣的貪婪與醜惡，我們是否有可能面對這樣的自己？還是會因為無法接受而墮入深淵之中？

女主角總是深受夢境的摧殘，她逃離不出的究竟是真實的自己？還是自己所犯下的罪行？而這份罪行？又該如何界定？拒吃肉食，似乎不只是出於珍愛生命的理由，她想要深深地從自己身體挖掘出來的，是那些牽制她表達自我的鎖鏈，是一直不斷地注視著她、壓迫著她的社會規則。人類所犯下的罪行，是不可遏止的慾望，是強加於人的權力。

表面上看起來是素食主義，然而女主角的行為豈止如此！她拒吃肉食，拒穿皮鞋以外，甚至還想拋開衣服的束縛，沐浴在陽光下，成為一棵植物。她用激烈的手段，看似荒謬，實則想要阻止這個世界的所有傷害。由於如此的行為，小說鋪陳了女主角身邊人們的種種反應。我們看到了偽善而一心想追求平凡的丈夫；看到了追求藝術美感而遊走道德邊緣的藝術家；我們看到了為求和諧而一再堅忍並委屈自我的職業婦女。

這些身邊的人，正反應了這個世界的荒謬。我們會發現自己有時為了追求自身利益，竟然也如偽善的丈夫一樣，去迎合、投機，打最安全的牌；會發現自己也會利用冠冕堂皇的理由去做實際上很苟且荒唐的事情；會發現自己可能為了他人，犧牲自己去做許多不願意做的事情。

為什麼這個世界會是如此？在看小說的過程中，我們可以選擇把自己想像成女主角一樣，是純淨而無傷害的，但是當我們面對著社會的遊戲規則，我們卻不見得能讓自己成為不造成任何傷害的人。我們可能認為女主角身邊的人做的一切事情是情有可原的，人難免有些齷齪，先考量自身利益之後，以為不會造成傷害，但卻已造成了許多對自己與他人隱形的傷。身為讀者，既可以同情女主角，也可以對女主角身旁的人感同身受。我想這是這部小說最高明之處，讀者不倒向任何一方，而反倒是從每個角色中，去發現他們處境中遇到的困難以及他們內心的活動狀態。我們能從這些角色中，提醒自己可能可以轉換什麼生活下去的態度。

小說中值得玩味的地方，還有很多小細節。文字的描寫也同樣精彩。這世界需要溫柔的力量，在激烈的情慾與權力的背後，我們要能看到最堅韌的真心。小說最終採取開放式的結局，可見得在面對這世界的荒謬時，自我應何去何從，該由讀者自己去尋找答案吧。